※《磐石》AU背景，时间点在正文结束后不久！

　　康纳前几天独自去市集时买了一只小牛。

　　当然，他爱养什么就养什么，这里是他的教堂，汉克自然也愿意帮小神父分担工作照料这里所有的一切，但他还是觉得心情上有些微妙。

　　因为那不是普通的耕牛或奶牛，而是只罕见的魔兽，其实魔兽也就罢了，来什么汉克都能镇住，但偏偏是康纳拿来形容过他的……泰角牛。

　　「以前经过商会的旅人很少有带着魔兽的。」彼时神父以带着愉悦的口吻向他说：「机会难得，我想养在后院。」

　　他将手上的绳索交给汉克，而汉克就和那头看起来非常营养不良的小牛犊大眼瞪小眼了起来。

　　「牠还小。」神父用温和的眼神看着魔兽幼崽：「目前看起来还像普通水牛的样子，但是泰角牛长得很快，我看了牠的蹄纹，这只一岁了，通常再半年就能长到成兽的外貌。」

　　「呃……」大恶魔安德森发出迟疑的声音：「后院？」

　　「嗯，得给牠搭个棚子，可以利用仓库的侧边外墙当一面，这样我们只需要再搭三面就好。」康纳规划着：「木料和木板都有现成的，泰角牛主食是肉类，这部分比较需要费心……」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康纳做事情一向有条不紊，按照他制定的饲养计划过了一个月，那头原本只有山羊那么大的小泰角牛在这段时间里像被吹鼓的气球般身形膨胀了一圈，不再瘦得能看见肋骨，而且那对角也如春风里的新枝桠那般拉长延展，开始出现扭转的形状。

　　「牠今天胃口好吗？」神父拿着一本小册子问汉克。

　　「还可以。」恶魔坐在牛棚旁的树墩上回答：「肉全吃光了，但是剩了一半杂粮，我猜可能是不喜欢蜂茅叶的味道。」

　　「均衡的营养摄取才能保证健康的成长。」康纳在本子上写下纪录，然后露出有点无奈的神情，他伸手轻轻抚摸魔兽的脑袋，对牠轻声细语：「怎么能挑食？我再给你改改配方吧。」

　　叼着一根草茎的汉克外表平静，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自从这头小畜生来了以后，康纳对牠太关注了，所以后来汉克才以「我家以前是牧场养过好多牲畜我经验丰富」的借口将照料工作抢到手上，大幅减少康纳与牛的相处时间。

　　他知道这不符合自己长寿强壮的大恶魔形象，但是他的小神父对牛实在太好了，他为牠细心制定了完善的生活管理流程、饮食清单，看着小畜生的表情总是那么和缓，而且，他还会摸着那对牛角这样说……

　　「──越来越像你的了。」

　　「才不。」汉克第一百零一次否认，他始终拒绝放出双角然后跟牛蹲在一起让康纳比对的提议，他是威名赫赫的大恶魔安德森！怎么能跟一头小畜生相提并论！

　　若是康纳这么喜欢角，只看他的、摸他的不就好了──这句话汉克始终没有说出口，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情绪实在有些幼稚，承认的话就太羞耻了。

　　泰角牛虽是有着尖牙齿的肉食动物，在原栖息地里却是以其它魔兽吃剩的腐食和用蹄刨出部分行动能力差的地底虫子为主要蛋白质来源，牠们普遍来说性情温驯，只有在受到威胁时会用强有力的一对大角进行反击。

　　农家子弟出身的恶魔饲养动物的能力很有一套，这只牛在他的照顾下被养得服服贴贴，十分温吞，对任何人的触摸都不抵触，连个响一点的鼻都不打，棚子里外也是日日打扫得干燥舒适，食水充足，因为养得好了小神父会高兴。

　　为了提醒康纳不要本末倒置，汉克夜晚在房间里变回恶魔型态或者放出角的频率变高了，每当人类受到鼓励开始满怀兴趣地在他身上跟头上摸来摸去，汉克心里就会美滋滋地想，他应该大度点，跟一只泰角牛吃什么醋呢？因为康纳一定是太喜欢他，才对小畜生爱屋及乌……

　　然后这份好心情会一直到下次康纳眼里只有牛，例如兴冲冲画着「角部生长情况」的时候归零。

 

　　就这么过了数个月，那头泰角牛真的脱胎换骨长成结实的成兽，期间棚子还扩建了一回。然后某天，汉克替去做饭的康纳收拾书房的时候看见桌上摊放着一本有关魔兽的书籍，页面上的图像正是泰角牛，于是汉克就看了起来。

　　上面简单介绍了这种魔兽的生态，但主要记载的重点却是──如何妥善「利用」牠的每个部位。

　　角、骨、筋、蹄、肉，甚至是牛血、牛尾毛，分别标出哪些是含有魔力的材料、可食用的部位、能作为圣物发挥功效的部分……

　　汉克倒抽一口气，他早该想到的，康纳不是没事养宠物观赏的人，他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宰掉牠，才养牠！

　　看著书上划起来的那行「在两周岁时取材料最佳」，汉克领悟──小畜生，命不久矣！

　　来跟他争宠(汉克单方面认为)的魔兽在半年后就要消失了，他本应该要感到庆幸，但知道了这件事以后，汉克却突然于心不忍了起来。

   在遥远记忆里的老家，牛对农户来说是重要的财产，除非生病治不好，否则不会被杀掉的。虽然牠不是一般的牛……但是基本外型就是牛啊。

　　汉克去到牛棚，泰角牛对于照顾者的到来以摇晃尾巴跟头颅当作欢迎的信号，牠的尾部比起牛比较像马，汉克和牠处久了，知道当那长长的一束毛左右摇摆起来，是开心的表现。

　　「唉，小畜生，还不知道你要遭遇什么吧？」他在老位置的树墩上一屁股坐下，伸出大手压压牛脑袋，泰角牛睁着黑亮的大眼，鼻环摇晃，有那么一剎那，牠歪着头的样子像极了康纳脸上偶尔会出现的无辜神情。

　　「……别那样看着我啊。」汉克碎碎念道：「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的眼神！」

　　他静静坐着沉思一阵子，直到康纳找到后院来：「汉克，吃饭了。」

　　「我有个提议。」大恶魔比着牛：「关于牠的。」

　　「是什么？」

　　「我们替牠取个名字吧。」汉克说，有了名字，感情会放得多一点，也许到时候康纳就不想对牠下手了。

　　神父答道：「唔……我认为没有那个必要。」

　　汉克更加确定了康纳果然是想把牠养肥宰掉，他不打算直接出言反对小神父的决定，但他想尽可能尝试改变他的想法：「我想给牠一个名字方便称呼，就叫阿角吧？我心里一直这么叫牠。」

　　「阿角？」康纳慢慢地眨了眨眼，然后同意：「好，也无不可。」

 

　　汉克原以为自己对牛的那点说不出口的可笑小嫉妒已经转化成了纯然的同情，接着他发现……康纳会用不同的方式叫牠。

　　本来是「阿角」，但是有礼貌的小神父不知从哪天起，开始称呼牠「角先生」。

　　恶魔确定康纳一定不知道「角先生」在某些地区有特殊的代指，毕竟他在遇见自己之前根本不通人事。要告诉康纳吗？那又显得太过刻意，也许他还会请自己详细地说明关于「角先生」的知识，然后在日记上写自己今天又学了个新词……噢不，他才不要解释这个！

　　每回康纳来看牛，说「角先生今天也好有活力」之类的话，汉克老是想歪，而且他察觉自己果然还是会吃牛的醋，康纳老是「角先生」、「角先生」地叫，某次大恶魔差点就要跳起来说「明明我才是你的角先生！」这种把自己的存在贬成某样东西的鬼话了。

　　有时吃醋吃得狠了，他晚上就「吃」小神父，好歹有个排解的方式，也不赖。

 

　　时间推移，阿角快要两岁了，但汉克还是不确定康纳改变心意没有，因为康纳也从没提起养牠的目的。

　　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尝试增加人类对魔兽的感情，包括邀他一起去放牛散步、让他骑牛、亲手喂食……汉克甚至还费了番力气训练泰角牛学会耕地，现在后院的菜园都是阿角犁出来的！看起来简单但其实很难，这是魔兽，可不是长久经过驯化的普通牲畜。

　　总而言之，他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

　　某个下午，汉克坐在树墩上捏牠的耳朵：「就看你的造化了，小畜生。」

　　一身黑袍的康纳走了过来，照例带着他的小本子，他先写下日期，然后说：「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买了角先生回来。」

　　「嗯。」汉克有点紧张。

　　「其实，两岁左右的泰角牛……」小神父欲言又止。

　　「嗯？」

　　「不，没什么。」康纳弯起眼角，照例温柔地摸了摸魔兽的大脑袋和已经完全长成的健壮双角：「真的很像。汉克……你很喜欢牠，对吧？」

　　大恶魔下意识反对：「才不！」

　　「我都看在眼里，你口是心非。」康纳说：「我还是能看出你在意什么的，从你的眼神，你的动作。」

　　「哦，那你能看出我最喜欢谁吗？」大恶魔厚着脸皮说。

　　康纳笑了：「我知道，汉克。我也知道你喜欢角先生，所以……」他瞧了瞧魔兽，又看看汉克：「我们好好养着牠，不过之后我可能会需要一点牠的尾巴毛或者刮点角粉做些实验，不会真的伤害到牠，我保证。」

　　「我又无所谓，和我讲这个做什么？」汉克嘴硬，但他的态度一点都不坚定。

　　「好的，我明白了。」康纳贴心地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他收起记事本和笔，和汉克要了树桩子的一部份位置并肩而坐，随后以平日的悠悠然口吻开启了其他的日常话题。

　　阿角的铜鼻环又在晃荡，汉克安下了心，随手摸着牛的时候甚至都没发现自己一张老脸已经笑得嘴角都快咧开了。

　　这是个温暖的午后，他和他的小神父，还有他的牛，阳光正好，就像他的心情一样明媚灿烂。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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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鞘继提供的「汉康在教堂养泰角牛」灵感，听到之后想一想也觉得蛮有趣的，就写了！
老傲娇大恶魔会自己一直跟牛吃醋什么的，太可爱啦XD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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